來玩吧

螃蟹在剥我的壳

刀……

青鸟不传:

螃蟹在剥我的壳


 


1.


阎魔记得第一次见到判官的时候。他刚从警校毕业,一脸严肃地站在晴明局长的办公室里,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局促。


 


晴明低头研究着他的档案,琢磨着要把这个能力不算突出的小青年安排到哪个科室去。


 


阎魔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了。


 


“局长,这是上周的案件报告,我还想……”阎魔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话音,她这才注意到站在办公桌前的人。站得标杆溜直,看过来的样子带着诧异与青涩,一双眼睛是金色的。


 


阎魔动作顿了顿,轻咳一声,装作不经意似的移开了视线:“这是新来的?”


 


“嗯。”晴明推了下眼镜,抬头,却看到阎魔笑得有些耐人寻味。


 


她走过去,上下把判官打量个遍,询问道:“有什么特长?”


 


“报告长官,我毕业时格斗和狙击成绩是优。”判官朗声答道,双手紧紧地按在身体两侧。


见状阎魔笑意更深:“会安炸弹吗?”


 


“报告长官,会,但是我技术不稳定,有时候炸弹不响。”


 


还真是诚实啊,这样想着,阎魔点了点头:“没关系,来爆破科吧,我栽培你。”


 


2.


阎魔告诉判官,爆破科经常跟武装科一起行动。


 


“他们队长酒吞特爱耍流氓,平时不穿衣服。还有副队茨木,挺可爱的一个小孩儿,好像是你前几届的学长。”阎魔作为前辈,在走廊上对判官侃侃而谈。


 


她瞥了一眼,果然看见判官脸色有一抹不自然。


 


“不穿衣服?不会吧……”判官有点想象不能。警局这么纪律严明的地方,武装队长可以不穿衣服吗?


 


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,阎魔一拍他的肩膀,指着对面道:“那呢,不守纪律的人来了。”


 


迎面走来两个人,前头那个皱着眉,衣领大敞,只在肚脐那儿系了个扣儿意思意思,说不穿衣服有点夸张,但是铮铮铁骨八块腹肌该露的地方是一点没遮挡。


 


后面那个白色卷毛的应该就是茨木了吧,正笑呵呵地跟酒吞说着什么,也不管人听没听进去。


路过阎魔,酒吞脚步一顿,茨木也跟着停了下来。


 


“阎魔指挥官。”酒吞扯着嘴角笑了笑,带了点痞气:“下个月部门训练赛,你们可让着我们点啊。”


 


“说笑了。”


 


3.


所谓部门训练赛,其实是警局组织地一次汇报表演。用以检查各部门一年来的实力增长情况。只不过采用了部门对抗的形式。


 


作为老搭档,爆破科一直是与武装科对练的。


 


比赛当天,阎魔与酒吞坐在评委席上,看着各自带的一帮青瓜蛋子,不时交头接耳。


 


“酒吞。”茨木从更衣室里探出一个脑袋:“我这衣服扣不上了,你来帮我一下。”他今天把半长的卷毛扎了起来,显得精神又利落。一双眼睛看着酒吞,正直又坦荡。


 


酒吞皱着眉盯了他半天,最后在阎魔揶揄的目光下“啧”了一声,不耐烦地进了更衣室。


 


茨木跟酒吞在一块也算出生入死了,他一条胳膊献给了伟大的和平事业,另一条胳膊搭在酒吞肩膀上,在人家肱二头肌上捏来捏去。


 


“挚友,你都什么时候锻炼的,可真结实。”茨木一边夸赞,一边由衷地流露出羡慕的表情。


 


酒吞一边拧着眉头帮人扣身前的扣子,一边漫不经心道:“厉害吗?”


 


“厉害呀。”


 


酒吞扣好,抬眼看了看茨木:“喜欢吗?”


 


“喜欢。”茨木也看他,笑出一口小白牙。


 


看着茨木一脸兴高采烈的傻样,酒吞沉默半晌叹了口气:“行吧,你好好比赛,赢了请你喝酒。”


 


4.


台上爆破组的正在安炸弹。阎魔跟酒吞在下面闲聊。


 


“我说你……跟茨木算怎么回事啊?人家天天跟你表白,你就冷着脸吊着人家?渣不渣呀。”阎魔翘腿坐着,捡托盘里的葡萄吃,还一边拿酒吞打趣聊八挂,好不自在。


 


酒吞手指敲着椅背,莫名烦闷:“你知道什么?”


     


“唔,我还真不知道,你给我讲讲呗。”阎魔笑意盈盈,心情很好的样子。


 


酒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:“你今天这么高兴?”


 


“没有。”阎魔笑着说。


 


酒吞眉头更深,刚刚茨木捏固他的感觉无论如何消失不掉,这让他此时的心情更加烦躁了。他转过头,看向一边:“我跟茨木没啥好讲的,他?他什么也不懂,愣头青一个。” 


 


往常这个时候阎魔定要损他几句,然而这次却没回音。


 


酒吞看她,却发现她的视线早就定在了台上,比赛开始了,上面那个爆破科的好像是新来的。


 


哦,酒吞想。


 


5.


其实每年的比赛结果都差不多。


 


茨木打得过红叶,鬼使黑每回都输给鬼使白,只不过这次上场的人员里换了一个判官。


 


判官跟白狼打。


 


如果单论格斗技术,白狼要略胜一筹,不过好在判官还能用炸弹。


 


——前提是炸弹能炸。


 


比赛结束。晚上,阎魔在院子里找到了沮丧的判官。


 


“你在数星星吗?”阎魔在判官身边的凳子上坐下,擅自搭讪。


 


“长官。”判官往边上挪了挪,但也没拉开什么距离。他的心情因为阎魔的到来迅速改变了。刚刚他还在因为输了比赛难过,而现在只觉得心中混乱一团,或许,混乱中还掩藏着一点小小的雀跃。


 


自从来到爆破科,他几乎天天跟在阎魔身边,阎魔对他很有耐心,事无巨细地指导他。他不知道别人的长官是不是也这样。但也正是因为阎魔对他这样好,他此时对待阎魔也不再感到拘谨了。


 


“我在反省。”判官低着头,看起来灰心丧气,只是他的声音很好听,像这如水的夜色。 


 


“输了比赛有什么大不了,战场上能炸不就行了。”


 


“我不敢保证……”


 


“啧。”阎魔倾身过去,扳着判官的下巴命令他抬起头。判官惊骇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阎魔,耳尖发烫。


 


“勤学苦练,我会好好指导你的。你信不信我?”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判官,蓝色的眼睛如今夜的星辰。


 


如果你注视过星空,或许你会明白判官现在的感受。他急促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,只是耳尖依旧艳红。


 


判官像是在起誓一般严肃,又好像在念一段庄严的台词。


 


“我信。”他说。


 


6.


时光飞逝——阎魔没事儿就溜达到判官那去,缠着人家教自己写字。


 


——飞逝——判官百般推辞,没想到写得还真不错。瞎谦虚。


 


——飞逝——酒吞一跟茨木出双入对,就有局里的小姑娘意味不明地偷笑,茨木觉得他们两个魅力真大。酒吞很闹心。


 


——飞逝——酒吞终于按捺不住,他借着酒劲将茨木按在健身房的镜子前。两人肩膀挨着肩膀,腹肌对着腹肌。酒吞说:“咱俩到底什么关系?你喜不喜欢我?”


 


啊?一直在酒吞面前溜须拍马黏黏糊糊的茨木突然有些说不出话,周围都是镜子,映出了无数个酒吞。茨木心里高兴得要炸开,可是脑子里却只来回一句话:这屋咋这么热啊!


 


7.


屋里确实很热,酒吞也热。他刚想开口,忽然尖锐的警报声响了起来。


 


恐怖分子袭击,一级戒备。


 


妈的。


 


8.


“判官!确认炸弹数量!”阎魔作为指挥官已经接连工作了72小时,此时嗓音嘶哑,双眼通红。


 


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让判官去的,可惜没办法,没想到敌人火力这么强,爆破科全员都得往上冲!


 


“是!”判官令行禁止,却被阎魔一把抓住胳膊。


 


“别担心,你做得到。”阎魔抓着他的手十分用力,用力到好像再也不愿放开。大概,她这句话也是在说服她自己吧。


 


判官看着阎魔,一秒钟好像被无限拉长。忽然,他瘦削的下巴低了下去,似是露出了一个吝啬的笑意。


 


判官拍了拍阎魔的手,沉声道:“放心吧,我做得到。”


 


耳边是枪林弹雨,武装科的早已冲上前去吸引火力。判官借着他们的掩护,凝聚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去安装炸弹。


 


判官从没有担过如此重任,这次他负责安装最后一批炸弹,也就是决定敌人生死的炸弹。身边的枪炮声震耳欲聋,破碎的弹片不时飞射过来,在他脸上、身上划开细小的血口。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,此刻他的眼里只有红红绿绿的导线。


 


“撤!”随着判官最后一个炸弹安装完成,酒吞的喊声也响了起来。


 


所有人按照预先的计划朝爆炸范围以外冲去。


 


“小年轻,这次肯定能炸吧?”酒吞一边跑一边揶揄着问判官。判官有些紧张,在混乱的背景音中没能听到。


 


反倒是茨木回答了酒吞。


 


“当然了,阎魔指挥官调教了那么久,怎么可能不炸呢。”


 


茨木跟酒吞跑得一样快,身边不时呼啸而过打歪的子弹,其他成员安装的弹药也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,浓烟滚滚,他还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刺激过。


 


他忽然拉住了酒吞的手,然后紧紧地攥住不打算松开了:“如果这炸弹最后能炸,我就告诉你我喜不喜欢你。”


 


酒吞的肾上腺素已经飙到极点了,他有些愣怔,咧着嘴笑。吃了一肚子硝烟味的风。他说:“你快算了吧。”


 


几人早已跑出了爆炸范围,判官紧紧地盯着刚刚埋下弹药的地方。


 


“轰隆一声”腾起巨大的蘑菇云,像是一朵盛世的烟花,映得每个人眼里熠熠生辉。


 


9.


“恐怖分子已被全部消灭,其中两个头目一个当场死亡,另一个被当场抓获,需要进一步审讯。武装科的酒吞队长、茨木副队长,爆破科的判官……壮烈牺牲。阎魔指挥官尚未度过危险期,正在留院……”报告进行到这里,八百比丘尼声音哽咽,再也说不下去。


 


晴明一言不发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
 


那天——


 


“撤!”酒吞喊出最后的口令,便带领大家一同朝安全地带跑去。然而,前方却传来噩耗,敌人潜伏在暗,已形成包围圈,他们逃不出去了。


 


天空都给炮火染成了血红色,酒吞听到消息也红了眼睛。他一把将手中的武器丢到地上,换上了冲锋枪。


 


“武装科的跟我上!大不了鱼死网破!”


 


茨木疯了一样地冲在前面,蓬松的头发在酒吞眼前晃来晃去。就在茨木又一次挡在酒吞身前干掉敌人后。酒吞一把扯过他,怒吼道:“你他妈干什么?听我指挥!”


 


“理智点。”酒吞没想到茨木居然冷静地这样对他说话。他看着茨木的眼睛,那里面除了纯粹的光芒外竟多了一份沉静。好像他一瞬间长大了不少。


 


茨木扯回自己的衣领,拍了拍酒吞背在身后的防爆装置:“我们这次怕是要全军覆没,但你不会死。只有你能带着这个战斗,你肯定能撑到冲出去。”


 


“别傻了,我们被包围了!出不去!”酒吞无法抑制地大喊大叫。却看到茨木冲他笑了起来,露出了一口的白牙。


 


“这算个屁的包围圈,我一个人一只手就能撕开。”


 


“你去送死?”


 


“我要你活。”


 


茨木的眼神愈发明亮,他走上前去抱了酒吞一下,带点调皮地说道:“你不是问我喜不喜欢你吗?你猜呢?”


 


敌人的包围圈在缩小,茨木不再说话,转身冲了上去。


 


酒吞站在原地,周遭的一切变作嘈杂的背景音,他眼里只有茨木的背影,那蓬松的头发晃动来去,如果能摸一摸,手感一定不错。


 


酒吞看到茨木如同地狱修罗一般遇神杀神,残破的衣袖像插在他心里的旗帜,然后这面旗不知与多少人交锋,终于摇摇欲坠。


 


一个人能撕开包围圈?酒吞如同看客一般注视着茨木缓缓倒下。他微微翘起嘴角,嘲一声:“你快算了吧。”


“当啷”一声,他扔下了身后的防爆装置。


 


“你这样的叫她妈什么喜欢。老子这样的,才是喜欢。”


 


10.


    愤怒的叫喊声分不出敌我,一片混乱中阎魔与判官却好似时间凝滞般对视。


 


“我不该带你来。”


“幸好你带我来了。”


 


两个声音一起响起。阎魔的毫无破绽的表情中终于流露出了绝望。


 


平日不爱说话的判官突然话唠起来,好像着急地要将这一辈子的话都说完。他说:“如果这炸弹没响,那我们都会成为俘虏,敌人那么多,我们难逃一死。但是如果炸弹响了,那么我,幸不辱命。我只希望,长官您能好好活下去。”


 


阎魔不敢置信地摇头,却拒绝不了判官越走越近的身影。炮火纷飞中,他逆光,成了一道剪影。


 


如果不是此时,她还不知道判官这样高,他的肩膀也是如此宽厚。


 


她被判官搂在怀里,压在身下,一双手挡住了她的眼睛。判官在她耳边低语,像是假日里情人间的撒娇,像是她幻想过的场景。


 


“我爱你。”


 


阎魔感到唇上一凉。耳边是轰然爆炸,呼喊声、爆破声、呼呼风声。地动山摇,好像世界末日降临。


 


身上一沉,她的脸上一片温热。


 


11.


医院的ICU病房。众人隔着玻璃振奋地看到阎魔醒了。


 


阎魔睁开眼,入眼是白墙。耳边是医疗器械有规律的滴滴声,古板却地宣布着现实世界的冷酷无情。


 


拉着手奔跑的酒吞茨木,看着蘑菇云朝她微笑的判官,一切的一切全部在这滴滴声中被绞碎、越来越淡了。


 


原来,我刚刚做了一个梦。阎魔这样想着,眼角不禁湿润起来。


 


那真是,很长、很好的一个梦。


 


End.


 


附:武汉大学三行情书比赛第一名作品


 


螃蟹在剥我的壳,笔记本在写我。


 


漫天的我落在枫叶上雪花上。


 


而你,在想我。
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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